【双花】忍冬(十二)

·原著向

 

  孙哲平追着小偷跑过了整整一条航站楼走廊,一路不断有好心的路人与机场工作人员加入追赶小偷的行列。小偷慌不择路,一个急转弯想要改变方向,却滑倒在了机场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砖上。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下一瞬间,孙哲平已经挟着虎虎风声扑了上来,将他死死地摁在了地上。

  在众人的帮助下,孙哲平随着机场工作人员将小偷扭送进了机场警务室。小偷身上的钱包作为赃物自然不能轻易交还,何况孙哲平还不是这钱包的正主——虽然小偷看到孙哲平那张黑云压城的脸,几乎立时颤抖着双手想摸出偷来的钱包连同自己的钱包一起跪地双手奉上,然而他此时已被手铐铐在了机场警务室的椅子上再也动弹不得。

  被机场警务人员夸赞了几声见义勇为好青年,孙哲平摸摸有点扎手的后脑勺,这才想起自己的行李连同这钱包的正主都还在不知道哪里追赶着呢。

 

  感觉要死了……

  张佳乐双眼如死鱼一般瞪着,上气不接下气地躺在机场的地上。他腰下垫着孙哲平的行李箱,肚子上垒着孙哲平的旅行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喘两下还咳嗽两声,更显得快要不能呼吸。

  时值七月,机场里的冷气已经开得很是充足。生冷干燥的空气被张佳乐一大口一大口地吸进肺里,将气管连着肺叶一道呛得生疼。胸腔里心脏咚咚咚地跳着,一下一下重重擂着胸膛,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一般。

  上一次这么剧烈的运动……不对啊他这辈子活到现在根本没有这么剧烈地运动过吧!

  此生做过最激烈运动为四分钟跑完一千米的张佳乐感受到了生活对宅男的恶意。

  但是同为宅男,为什么那人就能越跑越快,一路追着小偷跑得没影了啊!

  所以这是不是说明待会儿自己还得拎着行李满飞机场找人啊……

  张佳乐恨恨地捶地,然没有及时收住,手结结实实地砸到了机场光滑平整的大理石地面上,疼得他更是心累,一时委屈得几乎哭出来。

  孙哲平循着原路返回,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景象。

  他走近,如那日落花狼藉站在倒地的百花缭乱一般,站在张佳乐身边,一脸好笑地将好不容易从警务人员处要回来的钱包伸手递给还在呼哧呼哧粗喘不止的张佳乐。张佳乐想道谢却还是喘不过气,伸手接过钱包后胳膊一软,整条手臂又重重砸在了地上,却只是感觉不到痛一般地闷哼了一声。

  孙哲平忍笑忍得很辛苦。就见他一手扶腰一手捂嘴,浑身肌肉有节奏地快速颤动着,看得出来已经很是尽力,却还是不免漏出几声细微的“哼哼哼”的笑声。

  张佳乐翻了个白眼,却见孙哲平突然向他伸出了手:

  “丝温孙,之鹅哲,泼盈平,孙哲平。”

  “哈……哈哈……不是……不是……说这……个啦。”孙哲平高大魁梧的样子,一板一眼地说着这话时还带着些京腔,看起来颇是违和。张佳乐笑起来,笑到一半又因为喘不过气瘫在地上,边笑边喘:“张……哈……哈……张佳乐。”

  然后他终于伸出手,让孙哲平把他从冰冷的机场地面上拉了起来。

 

  时值正午,盛夏骄阳当空挂在头顶,纵是K市名曰“春城”,在这时节,屋外的空气也难免热辣辣地带着些烫人的意味。

  然而,此时坐在冷气充足的小吃店里的孙哲平与张佳乐,却还都是满头大汗。

  孙哲平眉头紧锁,看着面前一碗满满飘着辣椒油油花的过桥米线,又看看桌子对面吸溜吸溜闷头吃得正欢的张佳乐,一时下不了筷子却也开不了口。

  作为“东道主”,先是在接机牌上的名字上闹了个笑话,后又让风尘仆仆刚落地的孙哲平帮自己追回了钱包的张佳乐难免要给自己的钱包放放血了。

  出机场的路上,张佳乐终于在孙哲平的建议下将对他的称呼改口了。在门口拦的士车时,他眯着眼,咧嘴一笑,拍着孙哲平宽阔的肩膀:“说吧大孙!中午想吃什么!我请客!别客气!”

  孙哲平想了想。

  他在一番剧烈运动之后还真有点饿。

  有点饿的孙哲平想很不客气地猛吃一顿。

  想猛吃一顿的孙哲平是地地道道土生土长的B市人。

  B市人孙哲平对K市、甚至全Y省美食的唯一认知,能以四个字总结:过桥米线。

  所以中午,二人便在K市某家有名的过桥米线店中落了座。

  到了馆子中的张佳乐仿佛到了自己家里一般,将孙哲平按在了座位上问了句什么不吃,便一副按捺不住要露一手的模样开始在座位上左右小幅扭着蠢蠢欲动起来。孙哲平表示自己没什么不吃,然后就看张佳乐欢呼一声“得令”后翘着小辫子一溜烟蹿了出去。 

  五分钟后,张佳乐端着两碗热腾腾的汤米线回来了。

  说实话,这两碗米线的卖相其实非常不错。红艳的辣油,翠绿的葱花,金黄的花生米,雪白的米线,配在一起,红红绿绿煞是好看。

  但是随着升腾的白汽一同扑面而来的,还有一阵呛得人直欲流泪的辣椒的气息。

  “这是……辣的?”孙哲平带着一头冷汗,试探着用筷子挑起一绺米线。但见雪白的米线在离开汤水的那一刻,均匀地附上了一层漂浮在汤面上的辣椒油,一瞬间由雪白变成了血红——然后他不动声色地将米线浸回了汤中,并彻底打消了尝试一下的念头。

  “唔……你不吃辣?”张佳乐从大海碗中抬起头来。因为吃了不少米线,他的眼中蒙着一层雾气,看起来水汪汪的,两片嘴唇略有些红肿,白皙的双颊也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他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安抚般笑道:“放心放心,我也不是很能吃辣,就要了个中辣而已,不是很辣的。”

  孙哲平迎面对上张佳乐闪着泪光(大误)的双眼,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拒绝。硬着头皮吹开汤面上漂浮着的辣椒油,他又挑起了一筷子米线,英勇就义一般塞进了嘴里。

  然后,孙哲平面无表情地咬断了米线,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了。

  留在原地的张佳乐感到一阵莫名其妙,但看着孙哲平的行李包裹都还没带走,便也就放了心,捧起碗,呼噜呼噜地开始喝米线吃完后剩下的汤。

 

  孙哲平离开米线店之前步伐犹自稳健从容,然而在出门后,但见他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着就近的垃圾箱冲了过去,一口吐掉了还含在嘴里的米线。

  室外的阳光裹挟着热风火辣辣地落在身上,配合着嘴里要烧起来一般刺麻痛觉和依旧不依不饶地唱着空城计的肚子,孙哲平按了按突突跳着的太阳穴,决定自己找些能果腹的东西。

  幸而张佳乐带他来的米线店正坐落在一条美食街上,周边小吃店也算不少。孙哲平溜达了一会儿,看到一家卖凉豌豆粉的小铺子,暗暗舒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零钱走了过去。

  点了一碗,付钱之后,接过凉豌豆粉后立时嚼了满满一大口的孙哲平傻了。

  这和说好的凉豌豆粉不一样啊!为什么感觉比刚才的过桥米线还要辣!

  “嘿,大孙,你怎么在太阳底下傻站着啊?”孙哲平回头,看到张佳乐已经提着他的行李出了米线店,正站在店门口红色顶棚的阴影里冲他挥手,脸上带着汗,被透过顶棚的阳光染得满身红彤彤。

  孙哲平没回话,张佳乐已经拎着行李走了过来:“你米线都快泡烂了,我看你也没回来,估计你是不吃了。怎么自己出来……”走近之时他一眼瞥见了孙哲平手上只动了一口的凉豌豆粉,捂着肚子笑得弯下了腰:“我还说你自己出来买东西吃会不会买到点不太适合你吃的东西,你还真买到了哈哈哈哈……”他放下行李,一只手撑在孙哲平胸膛上,另一只手扶着腰:“哎呀我不行了,笑得没力气了,大孙你让我撑一会儿哈哈哈……”

  “笑够了没……”孙哲平不经意加重了手上的力气,将手中的一次性塑料碗挤得有点变形,装在里面的凉豌豆粉的汤汁都溢出来了一些。但是看着眼前梳着小辫子笑得一脸欠揍的小个子,他又无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张佳乐站直了身子,将猖狂无端的笑略微收敛了一点、只是一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小塑料袋,递了过来:“喏,拿去吃,鲜花饼,K市名小吃,我看你米线没动几口就给你带了点。”

  孙哲平看着眼前透明塑料袋里的鲜花饼,正犹豫着该接不该,又见张佳乐咧嘴一笑:“放心,一点辣都没有放的。”

  “我又不是不能吃辣。”孙哲平别过脸接了塑料袋,顺手将凉豌豆粉扔进了垃圾桶。

  “是是是。”张佳乐一本正经点着头,说到最后还是破了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是我军战斗力不行,只是敌军太过凶残。”

  “是啊。”孙哲平啃着甜滋滋的鲜花饼,含糊不清地表示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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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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